本刊特約作者 西寅/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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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月26日,泡泡瑪特(09992.HK)發(fā)布了赴港上市后的首份年報。財報顯示,泡泡瑪特2020年全年營收25.13億元,同比增長49.3%。調整后凈利潤5.9億元,同比增長25.9%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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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這家潮玩起家、轉型、狂奔IPO的公司在剛過去的一個月內市值近乎腰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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導火線有很多,結果終究殊途同歸: 盲盒玩家的韭菜割不動了,資本場內old money 清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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泡泡瑪特的創(chuàng)始人王寧曾經多次表示:“我覺得五年以后,我們有可能是國內最像迪士尼的公司?!辈贿^,在上市路演中,泡泡瑪特改變了措辭,“內部不再爭做中國版迪士尼,而是要立志成為中國的泡泡瑪特?!倍?,王寧的說法又變了,連迪士尼都不再提,而是用唱片公司來類比泡泡瑪特:推出IP等同于發(fā)行唱片,有名設計師就是公司的“頭號藝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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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寧為何三改其口?是不愿意做迪士尼,還是做不成迪士尼?泡泡瑪特的2020年財報隱藏著哪些危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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盲盒打開是韭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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提起中國潮玩,就想起泡泡瑪特;提起泡泡瑪特,就想起盲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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根據(jù)泡泡瑪特招股書,2020年上半年,盲盒產品收入占泡泡瑪特期內總收入的84.2%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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盲盒押中了用戶的賭徒心理和收集癖。拆盲盒過程中帶來的“不確定性”和“稀缺性”體驗,本就為一次次復購埋下種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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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陽底下無新事,從當年風靡全國的干脆面“集卡”,到網游中的抽SSR稀有卡牌,還有日本發(fā)展60年之久的扭蛋潮玩,本質都無二致。其核心都是通過IP系列中隱藏角色的稀有性,以低抽中率的博彩模式為手段,吊起消費者的儲藏欲望,迎合其“賭徒心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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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者,盲盒的制作成本和難度極低。泡泡瑪特在線上渠道銷售的單個盲盒,定價大多在59元。根據(jù)其招股書,以2019年產品毛利率來算,一個標價59元的盲盒,成本不到17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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極高的投資回報比引無數(shù)玩具制造商涌入賽道,泡泡瑪特無法防住自家IP不被抄襲。潮流玩具這類不具備任何技術難度的產品,不像喬丹、耐克等運動鞋擁有對研發(fā)技術的絕對把控,完全沒有壟斷生產的可能性,如果不配備強大如迪士尼的法務團隊,就只能面對被抄襲的危機??尚Φ氖牵菖莠斕卮饲熬蜕钕莩u的丑聞風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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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此同時,泡泡瑪特的營銷方式加速了把一手好牌打爛的進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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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,泡泡瑪特就Molly這一IP的國內銷售量超過400萬元,2019年,這個數(shù)值飆升至700萬元。一個每年動輒幾百萬銷量的IP,盲盒怎么可能還有增值空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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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貨量為千萬級的市場讓盲盒所處的生態(tài)一直處于供大于求的狀態(tài)。泡泡瑪特意識到過度出貨對二級市場的沖擊后,便采取了饑餓營銷的方式。2020年8月,泡泡瑪特發(fā)售“Molly的一天”系列。這款系列的盲盒長時間處于缺貨狀態(tài),曾經在線上旗艦店一度消失,近期才重新上線。一旦在泡泡瑪特抽盒機上新,少量的貨源也很快被一搶而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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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系列操作確實使“Molly的一天”在二級市場上的價格十分堅挺。在千島潮玩APP上,該系列盲盒的12個常規(guī)款中,有6款的價格在60元至110元之間,即大于等于原價。隱藏款的價格更是高達380元。這樣高的溢價比例,在歷代盲盒中十分罕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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跳水貶值的盲盒催生了大量盲盒玩家紛紛退坑,在微博、閑魚、小紅書上搜素“盲盒退坑”的關鍵詞,會出現(xiàn)大量堆積如山的娃娃圖片;堪比天價的盲盒也讓大部分玩家望而卻步,失去購買欲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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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潮玩市場經過前兩年粗放式瘋狂增長后,已經趨于降溫,盲盒玩家逐漸理智穩(wěn)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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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有復制迪士尼的因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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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內容上看,潮玩可分為以故事IP為核心內容和以藝術家創(chuàng)作的視覺圖形為核心內容的潮玩產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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迪士尼可以說影視IP類潮玩的集大成玩家,但迪士尼最擅長的并不是拍電影,而是商業(yè)化運轉IP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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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體量的收購為迪士尼帶來無數(shù)優(yōu)秀IP,這些才是這家龐大娛樂帝國的核心競爭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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據(jù)國金證券,從迪士尼的收入構成來看,2018 財年主題樂園、版權出版及游戲、零售及其他收入占比 42%。收購漫威后,先后出版漫威漫畫、手游,制造下游衍生品,對漫威IP層層放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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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從中國本土影視IP商業(yè)化來看,國漫衍生品運作前路面臨著重重困難。最大的問題在于,票房立不住、衍生品就立不住。票房強大如《哪吒之魔童降世》,其衍生品授權收益占比不到總營收的 1%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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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外,國漫的產業(yè)結構呈現(xiàn)明顯的“仿錘形”:上游內容源頭和下游播放平臺、衍生品渠道相對集中,但中游的內容制作、出品、發(fā)行方集中度非常低。這直接導致了,為完成一部動畫電影,需要幾十上百家制作公司通力合作。發(fā)行的國漫質量參差不齊不說,IP授權更是天價,并非所有公司都像迪士尼一樣不差錢到處收購IP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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泡泡瑪特沒有辦法打造以故事IP為核心內容的潮流玩具,只能選擇第二條路,打造以藝術家創(chuàng)作的視覺圖形為核心內容的潮玩產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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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第二條路上,泡泡瑪特又走窄了,選擇了潮玩中低端的一種玩法:盲盒。盲盒中又以Molly IP一家獨大,公司其它IP Dimmo、BOBO&COCO銷售量大漲依舊跑不贏正呈現(xiàn)頹勢的Molly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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核心護城河不值一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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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與泡泡瑪特投資的華興資本董事長包凡提到,泡泡瑪特成功的核心絕對不是因為盲盒,而是將設計、供應鏈,再到最后的零售終端,整合成平臺化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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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之前,對比當時只做零售業(yè)務的泡泡瑪特來說,現(xiàn)在的泡泡瑪特從代理轉向自主開發(fā),逐漸向上游設計師滲透,競爭力確實是提高了,但是其核心護城河又能打造多高的競爭壁壘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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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潮玩市場,泡泡瑪特的競爭對手包括Dreams、MedicomToy、52Toys、十二棟文化等。這幾家公司在2019年的中國潮玩行業(yè)CR5市占率分別為8.5%、7.7%、3.3%、1.7%、1.6%。CR5市占率總和不超過25%,典型的“大行業(yè)小企業(yè)”特征,競爭格局激烈,尚未出現(xiàn)一家企業(yè)能夠成為絕對龍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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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面追趕的Dreams是泡泡瑪特的頭號敵人。兩家的相似之處在于入局較早,Dreams在盲盒領域深耕已久,旗下產品Sonny Angel經久不衰。52 Toys作為中國本土品牌,與泡泡瑪特相似,也是全產業(yè)鏈運營的玩具品牌,其優(yōu)勢還在于擁有眾多國際知名IP,如《迪士尼公主》《冰雪奇緣》《復仇者聯(lián)盟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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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卻原本的潮玩公司,越來越多和玩具相關或無關的公司進入產業(yè)鏈,不同行業(yè)的公司流行起做潮玩周邊。名創(chuàng)優(yōu)品、三福等新零售公司開始推出低單價盲盒。《鄉(xiāng)村愛情》盲盒在淘寶的優(yōu)酷模玩旗艦店正式上架,上線6小時官方便宣布首批預售盲盒售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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競爭對手后生可畏,泡泡瑪特銷售卻呈現(xiàn)疲軟的態(tài)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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泡泡瑪特在2017-2020年營收分別為1.581億元、5.145億元、16.834億元、25.1億元,雖然呈現(xiàn)增長態(tài)勢,但是過去一年的增速在跳水下降。2018-2020年,泡泡瑪特總營收同比增長率分別為225.5%、227.2%、49.3%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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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比前幾年動輒百分之幾百的增長率,2020年注定是泡泡瑪特財報難看的一年。與此同時,Molly也不似以往吃香。2020年IP Molly銷售額跌22%,下半年同比跌13%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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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區(qū)不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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泡泡瑪特護城河低是IP逐漸衰落的根本原因,以此為中心輻射到泡泡瑪特掌握的上中下游,到處是具體可見的雷區(qū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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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先,泡泡瑪特太多依賴盲盒這一單一的營收方式,從而忽視了潮玩的多種玩法。央媒新華社點名批評,就是對盲盒市場畸形增長的一次警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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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期來看,隨著盲盒潮玩在國內進一步發(fā)展,必然會導致政策對潮玩經濟的管制收緊。如日本市場般建立明確的爆率與消費上限規(guī)則是必然,泡泡瑪特作為行業(yè)頭部公司,犯錯挨打,很可能首當其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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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次,泡泡瑪特的上游設計面實在太窄。王寧設想泡泡瑪特能夠為不同國家和地域設計師提供設計平臺,藝術家們都能共創(chuàng)潮玩。但是僅僅打造原創(chuàng)不知名IP,耗費大量錢財精力捧紅名不見經傳的小設計,哪里比得過競爭對手的IP已經積累了一批原始粉絲。例如電視劇《鄉(xiāng)村愛情》早已大火,改編成潮玩純屬是錦上添花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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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此之外,“被抄襲”也是泡泡瑪特一大頭痛問題。企查查顯示,2021年,由于IP糾紛,泡泡瑪特已68次提起訴訟以維護自身權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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衍生到產業(yè)鏈的最后一環(huán),泡泡瑪特的營銷方式也存在很大問題:泡泡瑪特的出圈很大程度上倚靠玩家在社交平臺裂變式傳播,但是點對點的傳播方式并不利于IP營銷,玩家的好壞口碑、脾氣調性難以掌控,很容易造成潮玩IP的不溫不火。水能載舟、亦能覆舟。若是泡泡瑪特不改變自己營銷方式,消費者某一日反水,泡泡瑪特只能永遠帶著“騙騙瑪特”的標簽。
(聲明: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;作者微信公眾號:新眸)